咸鱼酒。

江郎才尽,拧抹布式写作。

-【五黑框】 红砂-1

今江。

哨兵向导设定,今何在哨兵,江南向导。

废土背景。

除去今江两人外的所有角色均为原创,有无关感情线出没。

狗血、天雷,极易引起不适。

 

 红砂。

  

  “愿你永远不醒来,一直是少年。”

  

  

  

  

  江南在做梦。

  荒漠里常年有风,卷着沙粒从远方扑面而来。江南摸了摸头发,从耳侧捋出一把沙子来。他有些恍惚,四下环顾,只看到十步之外有一座沙丘,上面有一棵虬结且干枯的红柳树。他脑海中闪过了几许印象,还没等他想明白,就听见今何在叫他“江南!”,他心中猛然一恸,回过头来,看到少年的今何在踩着软绵绵的黄沙跑过来,怀里有一捧乱七八糟的字纸。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,扬声喊道:“猴子你慢点!小心纸都飞走了!”

  今何在急匆匆地在他面前站定了,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,说:“你看,我又从那个地下室里找到了这些,不过有些语言我还看不太懂,我们找个隐蔽点儿的地方仔细研究一下吧。”

  江南听见自己说:“好。”

  他完全失去了身体的控制,好像凭借着本能将这些书页理顺了,卷成一筒拿在手里,空闲的左手就被今何在牵住了。少年哨兵的手,纤长且粗糙,细小的茧子窝在江南的手心,仿佛有尖锐的痛楚从连接的地方传来,让他忍不住长吸了几口气。

  

  空气是白樱花的味道。他睁开眼睛,加湿器吐出的白雾带着人工精油的单薄香气,透过玻璃天花板,能够隐约看到流动的星空。还是凌晨,天际没有属于黎明的曙光,远处鲤城终夜不熄的灯塔举出一线火光,一明一灭,像一朵随风摇曳的赤炎花。

  他的脑袋隐隐作痛,是长时间缺乏舒缓又残破不堪的精神力带来的痛苦,六年以来,他时刻被这样的感觉包围,好像时间早已停止在那个时候,他和今何在对彼此失望之极,原本的爱侣化作仇敌,精神链接摇摇欲坠,终于被他斩断了。他已经记不起今何在离开的时候是如何的决绝,却在梦里温习了他最真挚漂亮的笑容。书里说,“五陵年少”,意气轻狂,打马走过长安街道,四月烟雨朦胧,群花绽放,帝都富丽堂皇,对他来说不过是寻常景色,浸透烟火,并不出奇。他纯真桀骜,好像全世界都会围绕着他旋转,哪怕想要摘下星辰,也不过是一伸手的光景。

  他们终究还是不一样的。

  江南彻底地睡不着了,他从床上爬起来,按亮了书房的灯,那里还有等待他处理的文件。他这个君王不是史书里记载的任何一种,既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,也不是被养的安逸的吉祥物,如果非要比较起来,更像是一些文献中的“公司”,这天下黎民,就是他的下属们。他在这时候才明白自己全然没有治理的天才,一腔热血泼在地上,也长不出粮食。废旧的土壤需要更多的耐心,至少要先相信,这个世界正走在复苏的路上。

  但他连这个也做不到。他不是天生乐观的人,世界的内核对他来说是浸透了苦味的,所有看似荡气回肠的经历,也都像是嚼了一颗苦杏仁,到最深处才幽幽地泛出了一点甜。精神上的旧伤一次次复发,他整夜整夜无法入睡,梦魇缠身。让他痛苦的是,他总是梦见今何在,总是在回溯过去,好像今日之日,所有荣华都是虚妄,少年时代荒漠之中交换的亲吻,才是他此生能够得到的最为珍贵的事物。

  他的潜意识一直想要逃离。

  

  天亮了。这座千疮百孔的城市再次暴露在明亮的阳光下,五十多年前小行星撞击的冲击力留下的创伤,至今未能修复。江南站在窗边向下望,他居住在这座城最高的一栋楼,能够轻松望到城市边缘的灰土,和一个个亮银色的培养棚。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三年,在这片土地上成为君王要容易得多。他带领自己聚集的军队跋涉荒漠,在这里定居,培育植物,提供工作和粮食。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,住进只剩下框架的高楼。

  他重新复原了大片郊区的土壤,虽然仍然有些贫瘠,但足以种植灾难前的玉米和小麦。他的手下用水泥块切割成石磨,碾出口感粗粝的面粉。这几天,他们培育的绿叶菜也冒出了新芽。新时代长出的植物,已经出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物性,他们仿佛在原始时代重新跋涉, 高科技设备早已因为电磁波冲击全部报废,而在荒漠与废墟中成长的这一代,没有人懂得修复的技术,至少他从未遇见过。文化、科技,乃至于文明都泯灭了,此时建立的国家,仿佛最原始的聚落。与他想象中不同的是,没有一呼百应、响应云集,居住在他城市中的人,只是想要一个能够稳定提供食物的庇护所,却对政权漠不关心。

   仿佛这片土地上,人的感情也陷入一片荒芜。江南知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,他在少年时代接触过太多关于过去的书籍,在他人的描写中,世界完全不同,绿荫款款,四处的高楼耸入天空。人们穿着剪裁合体的漂亮衣服,行走在树木与房屋之间,哪怕最平凡的人,也会有波澜壮阔的思绪。但这一切戛然而止于五十六年前,小行星群撞击地球。西半球的版图几乎被抹成空白,人类的垂死挣扎使大把的核弹在深空爆炸,辐射波及整个世界。

  江南出生的时候,只见到了荒漠。书中描写水墨一般的山峦,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山脊和四处散落的石块。干枯的树木早已被砍伐,当作燃料烧成灰烬,人们在荒漠中建立家庭,耕种仅存的土壤,从其中获取能量,以期生存。星星点点的栖居地连缀成国家,有些人为君王工作,以此换取生存的资料。在国家不能提供任何帮助的情况下,人们仍然要上交属于自己的食物,供养毫无必要的官员,如果不服从,就会招致死亡。

  江南的父母是一对拾荒者。他们以此命名,并不是像旧时代一样捡拾垃圾过活。他们为君王工作,却干着被绝对禁止的事情,从古旧的建筑中搜集未曾腐朽的书籍与资料,装订成册,阅读并且传播其中的思想。新时代的统治者想让那些“无关紧要'的思想全都埋葬,愚钝的人民永远更好控制,而文化就是反动的根基。他们杀死活着的知识分子,封缄激进的言语,但是还是有少部分人,忍气吞声地活了下来,在暗处默默传递着自由的概念。他们自称为拾荒者,因为是在文化的荒芜之地翻捡有意义的事物,也在隐约自嘲:对于现在活着的人来说,这些都是与生存无关的垃圾。

  事情败露之后,江南被送往了更远的荒漠,也从此失去了父母。他以为自己从此只能与孤独为伴。他从小就不爱说话,也胆怯,不知道该怎么在陌生的地方表达自己的想法。但是十七岁那年,他遇见了今何在。这个日后名动天下的黑暗哨兵,笑起来腼腆,眼睛亮亮的,脸颊还有点圆。他站在高台上演讲,鼓励人们奋起反抗,为自己赢来自由和平等的权利。江南站在阶梯的阴影中,看到面色灰败的人们听了几句之后就散了,留下的人大部分是稚气未脱的少年,满脸都带着向往。他抬头向上看,今何在下巴上有一道伤疤,随着声带的震动而微微颤抖。他的心好像被重重捶了一拳,说不上是心动还是心痛。

  他听见狂风鼓噪,夜枭哑哑地鸣叫。海浪拍打石滩,轰然、耒然、寂寂然,他忽然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,一只幼鹰从今何在手边飞了过来,落在了他的肩头,对着他脚下露出了跃欲试的表情。他顺着视线低下头,看到一只小白狐狸正缠着他的腿,发出细弱的叫声。他把白狐狸从地上捞到手里,幼鹰在他肩头动了动,用喙碰了碰狐狸的耳朵。今何在的演讲忽然卡住了,江南抬起头,他们的视线相撞,今何在脸红了。

  江南才明白自己刚刚完成了二次觉醒,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在身周四处流淌,像是飘动的环带。按照父母教导他的,他成为了一个向导,这一类人在这个国家内被视为一种珍贵的资源,一旦发现,就会被送往“塔”中,成为帮助哨兵梳理精神的工具。今何在匆匆结束了自己的演讲,从台子上咚咚咚地跑下来,将那只冒失的幼鹰拽了回来,不好意思地说:“你是今天刚觉醒吧?我的精神动物没有见过向导,失礼了。”

  江说:“没事,你的鹰,嗯,看起来很威猛,长大之后应该很好看。”

  今何在应了一声,说:“你的猫也很好看。”

  江南低头看了看怀里动物的耳朵,说:“这是一只狐狸。”

  今在脸更红了,说:“对不起对不起,我没见过猫,也没见过狐狸。”

  江南说:“没关系。”

  他们在阴影中站了一会,今何在的朋友找过来了,要喊他离开。今何在应了一声,转身要走,江南说:“我想加入你们。”

  今何在露出了一个日后他无比熟悉的灿烂笑容,说:“好。”

  

  江南穿着皮靴,艰难地在烂泥里跋涉。刚刚下过雨,培养棚的外面都是湿乎乎的,浅浅的沟渠已经被水铺满了,上面还漂浮这一层厚重的粉尘。这是污染留下的痕迹,根据隔壁城市计算的数据,至少还要再下几百场雨,天空才能重新复原如初。管理员说:“我们在雨水到来之前进行了防护,重新加固了棚子,您能看到上面又多了一层白色的遮盖物,这是为了防止腐蚀性的物质落进棚子中,虽然说危害性已经很少了,但是我们毕竟要防患于未然。等到天气晴朗,我的工作人员就会把这层遮盖摘下来,并且进行修补,等待下次利用。”

  江南点了点头,心想这资料背的不错,防护方案还是我想出来的,这几句话真是怎么听怎么耳熟。但是他面上不显,只是跟着管理员走了进去。里面已经有了一层绿茸茸的幼芽,看起来纷繁茂盛,欣欣向荣。管理员又向他介绍:“因为我们现在还没有完整的毒素检测机器,所以采用了最原始的方法,用饲养的沙漠鼠做过了实验,现在十个样本均未出现中毒反应,下一步的测试会在这些植物生长十天之后,用来排除它在生长中产生毒素的可能。”

  江南蹲下身来,用手指拨弄了一下柔嫩的叶片,说:“长得不错,这一批种子的发芽率达标了吗?是不是能在普通土壤上推广种植了?”

  管理员显然早有准备,正要开口,却被忽然推门而进的人打断,那人径直走到江南身边,只一句话就让他变了脸色。

  “姜淩反了。”

  江南手下用力,掐断了一颗幼芽。随即站起身来,向管理员说:“相关的报告准备好,直接递交到我的办公室,今天下班之后直接去领补贴,他来过的事情你就当做没有发生过。”

  管理员诺诺应声,他长出一口气,带着人离开了培养棚。路上他激烈的心跳反而平息了下来,毕竟事已至此,只能接受。他询问了事情发展的状况,在得知此次暴动的首领竟然是郑耘星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说:“如果这一次平乱失败了,你们能跑就跑,跑不了就投降,郑耘星行事不择手段,如果你们成为俘虏,定然生不如死。”

  他对面正坐着从荒漠陪伴他至今的伙伴,闻言骂他一声,说:“不会说话就别瞎说,你不知道你乌鸦嘴么!”

  “你又怎么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呢?姜淩一走,我们能上战场的人又少了一半,加上郑耘星,此战胜率十不存一,还是收拾物资,通知人民,尽量减少损失吧。”

  对面的人默然不语,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。他的缺点很多,曾经不顾他人性命的自私也是其中一条。但六年前荒漠一别,他才知道被抛弃是什么滋味,也发现宽容大度、为人着想更能笼络人心。而且哀兵之战,胜负难论,提前做好最坏的准备,未必是一件坏事。

  他算盘打得不错,但是回到城市中心,事态已经无法控制。他勉强做完部署,让能够逃离的人尽力离开,还没等第一波人潮躲进修建的防空洞,就听见一声惨叫,随后才是不绝的枪声。属下一叠声地劝他先走,他却不肯这样走在普通人的前面。事情仓促,他没能组织起有效的反抗,士兵们毫无秩序地放了几枪,就感觉事态不妙,随即溃逃。

  江南看到街道上爆开一簇一簇的血花,心头无奈又茫然。他几年的经营毁于一旦,却不知道心头是心痛还是释然,姜淩曾经告诉他:“这座城市不仅是一座堡垒,也是一间牢笼。”当时江南不以为意,现在想到姜淩,又想到两人之间曾经有过的交流,不禁品出一点特殊的滋味来。敌人的军队已经渐渐逼近城市中心,脚下聚集起了乌泱泱的人群,如果有大杀伤性的武器,这一下就可以将叛乱一网打尽。江南打开自己的抽屉,从其中抓出四个手雷,上面的金属扣已经锈蚀磨损,引线裸露,看起来十分危险。他打开联络器,要求还在战斗的人全部撤退,默数到一百之后,拉开引线,将手雷扔了下去。他感觉脚下微微晃动,地上的人群出现了四块空白,但是稍后就被补上。

  这下真的回天乏术了。

  他坐在自己的真皮椅子上,默默地将自己手下的档案信息全都烧毁,而这几年培育植物的资料全被他锁进了保险柜。姜淩是他教出来的人,郑耘星是他曾经的上司,他对他们再 了解不过,如果这些消息到了他们手中,战败的群众不会得到任何怜悯,后续的报复会接踵而来,直到他们死去,或者溃逃离开。

  姜淩。江南从资料中抽出属于他的那一份,照片上的人还是个少年,脸颊圆圆的,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。好像是看到了让他格外欣悦的事物,他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天真又满足的笑容,眼睛眯成一个小小的弯月亮。江南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抚摸过那双漂亮的眼睛,觉得自己心中空荡荡的。他想,原来被背叛是这样的感觉,好像生命被狠狠的挖去了一块,又沉沉地一直向下坠落,要掉进碎冰如刀的寒潭。

  他在沙漠中捡到姜淩的时候,是五年前。那时候姜淩才十九岁,被自己的同伴暗算,险些死在了荒漠的边缘。江南本来该毫不在意地路过他身边,任他被风沙掩埋、最后风化成一具干巴巴的尸体。没有将他做成储备粮,已经足够仁慈。但是偏偏姜淩长了那么稚气的一张脸,像是刚刚离开他的那个少年,他带着人走过几百米,还是折返回来,将自己的食物和水分给他一半。当时他在郑耘星的队伍中,郑耘星说:“江南,你一点都不聪明,以后还是别想着做出什么大事业了,以后在我手下做个小兵,我保证你一直都有饭吃。”

  江南抱着这个瘦小的小孩儿,应了一声,心里却想的是之后应该怎么脱离他,自己成立政权。姜淩醒来后说要忘记自己的过去,江南重新为他取名,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字纸中随意抽出两个字,虽然敷衍,但姜淩却快乐极了。江南教给他写字,三点水铺在粗粝的沙地上,让人想起存在于虚幻中的潺潺山泉。

  从那之后,姜淩就一直跟在他身边。他虽然容貌上和今何在多有相似,性格却完全不同。今何在柔软、善良,灵魂中永远飘荡着自由,在战场上却如同最为锋利的剑刃,所向之处万敌皆服。姜淩则冷漠、残忍,睚眦必报。他的内心充满无休止的毁灭欲望,在任何一件事情上都必须昭彰自己的武力,唯一的优点就是足够忠诚。

  姜淩是江南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。但时至如今,江南还没能学会如何与姜淩相处。姜淩孺慕他,如同任何一个小孩在孺慕自己的师长。带着尊敬,带着欲望,带着无穷无尽的纠缠的心绪。因为这样的情感,他不敢去面对姜淩,这个年轻的向导还学不会克制,江南每一次同他对视的,都要感觉自己要被撕裂了。江南知道自己也没有多少优点,但是他偏偏能从最细微最微妙的地方体察人的情感,这或许就是向导的本能,他天生就比普通人要敏感的多。在荒漠中,不知由谁起头,大家调侃似的喊他江姐,也是这个原因。

  他又想起过去了,在荒漠之中,所有人的精神力都不会收敛,在狭小的空间中互相碰撞,好像是织就了一张错综复杂的网,如果有不识相的人闯进来,立刻就会被狂暴的精神力当即撕碎,变成无法思考的傻子。和现在一样。有哨兵沿着楼梯上来了,三个人,脚步声很轻,但是他们三个应该都没有联结,浑身像披挂了一层荆棘一般,支棱着毛糙的精神力,刺痛了他伤痕累累的精神体。

  是姜淩和郑耘星,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,应该是一位女性哨兵。江南忽然又开始手足无措了,他惯常在姜淩面前端着架子,这次相见却与往日完全不同,他成为了阶下囚,根本无法维持往常的风度。他心想,原来我到这个时候还能忧心面子问题,那边门已经被踹开了,郑耘星端着冲锋枪走进来,看到空旷旷的室内和地上的纸灰,明显地愣了一下,视线转到他身上,才笑出声来:“怎么,江南,你平时不是很怕死吗,现在留下来断后了?看来这么多年你还是学了点好啊,姜淩,他教你这些了吗?”

  姜淩左右手中各拎着一把细长的刀,锋刃上还在滴血,他恍然不觉,直接走到了江南身边。五年过去,这个小孩长得更高了,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南,回答说:“他没有教过我,他只告诉我,在战场上要学会杀人,要学会杀更多的人,这样才能活下来。要不惜一切手段往上爬,但是要对他忠诚。

  “不过。”他的声音忽然细弱了下来,带着喑哑的气息靠近了江南的耳朵:“我给你忠诚,又怎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?”

  江南被他言语中的恶意激得打了个抖,忍不住向后瑟缩,随即被郑耘星掐住了脖子,从宽大的皮椅中提了出来:“我觉得你一定想象过这个场景,在背叛之后的这么多年,做过不少噩梦吧?是不是没想到姜淩会回到我手下?你觉得他是你养的一条狗,但是怎么能不去想作为你的学生,他怎么就不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呢?”

  江南已经因为缺氧脸色酱紫,但还是艰难地从喉间挤出几个字来:“我对你……问心无愧。”

  郑耘星几乎要被他气笑了,随手就把他扔到了地上,用沾满泥沙的破旧皮靴碾在了他心口上,欣赏他额头撞到墙角又无法喘息的狼狈表情:“你对我问心无愧?我养你两年多,你最后带着我的人将我打到了荒漠深处,让我元气大伤,现在你告诉我,你对我问心无愧?我看走眼了,这几年你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,江南,这世间不是做一个人渣就能称雄的。”

  “这是你教给我的。”江南咳嗽了两声,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,他这时候反而放松了下来,借着疼痛说:“你教给我,做人要聪明,要没良心,不要救人,杀得越多,地盘越大。后来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改修了佛教,一转头就要慈悲为怀,我怎么能慈悲为怀?我一定要建立自己的国家,所以离开你,‘道不同不相为谋’,后来你想杀我,我打你,也不过是天经地义的。”

  “是天经地义,今天我杀你,也是天经地义,对不对?”郑耘星扔下冲锋枪,从怀里掏出一把袖珍手枪来,往弹匣里推了一颗子弹。江南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眼睛,忽然觉得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。爱恨情仇转头空,多少人的嘲笑与非议都与他无关了。但是他心底有声音问他,你真的甘心吗?沙漠一别六年,你再也没见过今何在,此后烈火烹油鲜花着锦,跌宕起伏与他无关,你甘心吗?

 

 

tbc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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